朝圣者的目光：意大利陶瓷展及陶机展印象

毫无疑问，意大利是当今世界陶瓷业的圣地，其建筑陶瓷的水平可以代表国际最高水平，由其主要建筑陶瓷产区萨梭罗所引起的各种墙地砖潮流，左右着国际建陶市场的走向，深刻地影响着国际陶瓷业的发展。正因如此，进入下世纪前最受关注的世界性陶业盛会，9月28日至10月2日在意大利博洛尼亚与维罗纳同时举行的99意大利国际建筑陶瓷及洁具产品展览会和每3年一届的意大利第17届陶瓷工业机械及技术国际展览会，理所当然地引起了全球陶瓷业人士的关注，知名企业几乎均有参展或派员参观。

正处于十字路口，为更上层楼实现新飞跃而作艰难抉择的佛山陶业人士亦不例外，大家纷纷把目光投向意大利。据有关人士估计，意大利两个展览期间赴会参展参观的佛山陶业人士超过600人。记者亦是怀着朝圣者的心态，辗转两天乘机十几个小时来到意大利采访、参观、学习的。

1. 潮流劲吹自然风

9月28日上午9点半左右，预先安排好的面包车把我们一直送到博罗尼亚展馆门口。也许意大利也是个好客是国度，让我们受到了外宾式的礼遇。大门外好几公里长的马路两边停满了车子，汽车已不允许进入大门附近的范围，但当我们的司机向工作人员说这是来自中国的客人时，她挥挥手就友好地放行了。填上一张简单的表格或在空表格上附着名片，便可换取一张入门券。门口处有工作人员用电子验票器验票，据说是为了准确统计入场人数。也许通过此举，展览的组织者同时也能比较准确地掌握入场者的身份等有关资料了。

进入展厅，一股自然随和、温文尔雅的气息迎面扑来。所见产品少有大红大紫之艳丽炫目，多是悠然自得、赏心悦目的中间色调，暖色调的怡人、冷色调的赏心，看来各参展公司对当今世界流行色调进行了比较详尽的研究，不然，成千上万的花色中尽管呈现出五彩缤纷的变化，仍能令人感受到秋冬之际暖之融合、凉之清爽的感觉。

这种对多数人感受力把握得比较准确的色调，配上变化万千的各种自然纹理图案，更让人佩服的是图案纹理大多过渡自然，设计非常细腻。据说，这些图案大部分是依附于意大利陶业的国际地位而生存的众多专业设计公司的杰作。由于成行成市的缘故，世界上不少知名的陶瓷企业也向这些专业的设计公司购买图案设计。反观佛山及国内的陶瓷产区，连原料加工专业化的步子都难以轻松自如地迈开，更遑论设计的专业化了。有人说中国陶瓷业的水平已经接近世界先进水平。依我之所见，整体上还有一段相当之大的距离。

原想，国内正风行金花米黄系列抛光砖，意大利陶瓷展上也该盛放金黄之花吧。想不到所见百花齐放，并非金黄独尊。金花米黄的地砖与瓷片均偶有见到，但难称得上是主流。也许为适应个性较强而不愿从众一哄而起的欧洲人的欣赏口味，各种自然纹理的图案应有尽有，如石纹、木纹、云状、树叶脉络等等。设计之奇特而不怪异、风格之多样而不杂乱，足见其匠心所在，非一般附属于企业之科研室所能，相当部分肯定是专业设计公司的杰作。

2. 仿古艺术成气候

在清新悦目的自然风中，记者也看到了一股渐成气候的潮流：那就是仿古艺术砖。

46个展馆中，只要是陶瓷墙地砖产品的展位，几乎都能看到的这种艺术砖的影子。其砖面处理各式各样，有闪电状凹面，有岩石风化后的层次感、有自然的青斑等等。据介绍，其古朴大方的效果多数为施以特制釉面获得，但有一部分却是通过多次布料把色料敷在基础坯料上直接压制后烧成。故每块砖的装饰效果均有或多或少的差异，整体铺贴更接近自然古朴、浑厚大方、庄重凝炼的效果。后来在维罗纳见到一些色釉料专业公司的技术员时，听他们介绍明年将会流行这种仿古艺术砖。同行笑着问记者：“你会不会在自己家里铺贴这种复古艺术砖？”记者不假思索地答道：“不会。”我想，以我国目前的经济水平及欣赏水平，对墙地砖过分艺术化设计，曲高和寡恐怕在所难免。许多图案设计人员自认为最得意之作往往难以成为最畅销产品，该是一个有力的佐证。

与国内市场流行的仿古艺术砖有点不同的是，记者在展馆中看到有些公司对每块砖的四边均刻意营造了一种残缺效果，以增其古味。开始以为是模具使然，后听介绍乃是在施釉线上设特质装置随机地作“破坏”而获得周边齿状的残缺之美。这种小窍门只要明白道理，用起来也并非难事。

3. 超大规格非潮头

国内陶业界在地砖规格上你追我赶超大规格渐成时尚，仿佛能做的规格越大就可以代表实力越强。记者认为这是一个误区。企业首要目的是赢利而非争强好胜，且在国内民用陶瓷产品渐成主导市场之际，规格的大小更要考虑适当与通用。在展馆里参观，记者十分留意此事，发现两个展览的陶瓷制品中，最大规格的是鹰牌集团的超大规格系列与萨克米公司展示用7200吨超大型自压机压制试烧的超大规格样板。其它包括意大利在内的欧洲墙地砖专业公司的产品，最大规格是600 x 600 （mm）。给记者印象最深的是有一家公司在很大的展位地面，用600 x 600 （mm）淡色调金花米黄抛光砖，配以天然石材（石材装修效果图）饰边的设计展示，获得自然随和、大方得体的装饰效果，于淡雅中显示出无比的尊贵。由此看来，产品规格的大小并非最关键因素，最关键的是有没有超前的观念、有没有创新的设计。

4，精雕细琢方本事

产品的质量是企业形象、产品档次的基础。在参观中，记者发现意大利瓷砖的质量档次果然名不虚传。他们的抛光砖镜面效果非常好，迎光看去只能见到很少和很微细的毛面，极少毛孔。他们的釉面砖在釉面处理上花足了功夫下足了料，迎光看去亦很难发现猪毛孔。也许正是通过精雕细琢般的设计和制造，把生产每块瓷砖都视作生产一件工艺品（工艺品装修效果图）一般，才得以稳执建筑陶瓷欧洲潮流之牛耳，显示其真正本事。

5. 弧面瓷板领风骚

最近，记者经常与朋友研讨“展示产品、主推产品和主力产品”3个不同层次的概念，在市场营销中的不同地位和作用。展示产品乃展示企业实力的样品，无需过多考虑市场前景；主推产品乃企业目前需花大力气推广的新产品，亦是企业明日赢利之主力产品；主力产品是企业目前靠其赢利而生存的主要产品，亦是企业自己的大路货产品。三个层次的产品随市场推广力度依次递进宛如上楼梯 （楼梯 装修效果图），持之不懈，定能更上层楼、不断发展。

此次中国鹰牌集团之参展产品，让世人看到了这种“依次递进”的痕迹。他们的弧形瓷质抛光砖为全场独有。在鹰牌展位前，用这种弧形砖包裹起的两个圆形门柱格外引人注目，与其1000*1000（mm）超大规格抛光砖一起，引起了欧洲陶业人士的强烈关注，而其它一系列各种规格的高档产品，又具有实实在在的大量推广价值，故引来了不少国外客商前来洽谈代销或区域代理事宜。

6. 洋人亦崇华媚中

近一两年来，中国陶瓷市场上“洋品”林立，不少企业藉洋名的确取得不同程度的成功，赚取有“崇洋”心态的国人的好感。此乃市场行为，你情我愿，无须非之。记者只想告诉读者诸君此次赴意大利参观的一件小事：29日在维罗纳展览馆参观一家釉料公司时，该公司聘请的一位台湾小姐向我们介绍他们专门设计的最新产品系列，全部是以中国名山冠名。记者问他们为什么要给这些产品起中国名字，他们回答：历史悠久的文明古国的名山不是很美吗，这些产品不是有这些山水的踪影吗，您难道觉得它们名不符实吗？顿时，记者眼里看到那些自然纹理图案中升腾起祖国的影子，脑海里浮现起鲁迅老先生一字一顿的断言——“最民族的东西才是最国际的东西！”

可喜的是，国内也有一批知名的陶瓷企业，不仅执着于走高质高档之路，同时也执着于走“最民族”之路，并希望藉此拓展国内市场、走上国际市场。如佛陶集团钻石公司近月来就隆重推出“四大美人”系列，以中国古代四大美人的典型故事给自己的最新高档产品冠名，据介绍市场反应不俗。大家如果在产品设计、推广策略、营销网络等方面都能够互相配合的话，成功当是自然之事。

在维罗纳，不少国外大公司特别配备了中文翻译，迎接中国客人，让人感受到中国陶瓷正越来越受到全球陶业人士的关注和重视，中国陶业与国际陶业水平的差距正在不断缩小。想到这里，心中禁不住涌起对那些为中国陶业发展付出过辛勤汗水的前辈与同仁的崇敬和感激之情。

国人之崇洋也罢，洋人之崇华也罢，其背后均隐藏着显而易见的商业痕迹。条条大路通罗马，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如果藉洋名能获成功、凭“最民族的东西”也能获得成功，我毫不犹豫地选择赞美后者，因为……答案已在读者诸君心中。

7. 为国争光升国旗

“因为我们参展的缘故，崭新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旗，第一次在意大利维罗纳陶机展上升起，这才是我们最高兴的事，就像体育比赛获冠军升国旗一样。”科达公司董事长卢勤用缓缓的语调、一字一顿地告诉记者这些话时，望着他幸福满足的神情，我相信，我相信这并不是什么空洞的豪言壮语，是他和科达人发自肺腑的心声。

此次科达公司不远万里运去他们自行研制生产的新一代瓷质砖抛光机与磨边机实物样机，及KD3200型自压机灯箱图片，在世界陶瓷机械最高水平的舞台上亮相，成为本届陶机展的热点新闻。意大利、德国等著名陶机制造商在科达陶机实物面前或赞不绝口，或默默不语……;东南亚的客商来了:“这不仅是你们中国的骄傲，也是亚洲的骄傲!”中国的朋友找到了科达，心中也同样升腾起一股自豪感，那互相询问的乡音，更让人感到格外的亲切，“那边又有外国朋友来了，你们先去接待他们，外宾优先嘛!”悠然不知身是客了。嘿，此时此地，科达，代表的就是中国嘛!

8. 差距面前堪思量

全球陶瓷业最高水平的舞台上热热闹闹的5天很快就过去了，两个展览均降下了帷幕。然而，记者的思绪并未能停下来，归程中一直思量着“我看到了什么，该把什么东西告诉读者诸君？”

记者并非科技人员，说句老实话，对许多技术性的东西是个门外汉。但是，我看到了差距，看到了中国陶瓷业与国际陶瓷业先进水平之间的差距。这种差距直观上包括两个方面：单件产品质量水平和整体设计综合水平，实质上则包括科技实力和经营观念。

从整体看中国陶业，尽管有一些企业不少单件产品质量水平并不差，甚至领先国际先进水平，但就整体来讲，我们不能不承认，这其中还有很大的距离。而这种距离我们不是无法缩短，在很多时候，我们是不想缩短，而这又是由多层次的中国陶瓷消费市场引导并决定的。当单窑日产过万平方米仍能把产品大量推销时，当竞争起点并不那么公平时，多数企业是不愿意也无力像意大利很多企业那样坚持精雕细琢、埋头于搞精品路线的，因为前者易而后者难，当然先易而后难；

设计综合水平方面，中国陶业整体上在产品使用时的设计、产品展示时的设计，与国际先进水平差距更大。我们不少企业还在津津乐道于卖了多少产品，卖出去的产品用得怎样那是消费者的事了。从长远来看，消费者最终肯定会选择那些有设计含量的产品，当消费者抛弃您的时候，那就不只是消费者的事了。对于展示设计，记者感受很深，参加两个展览会的厂商，或多或少都进行了精心的布展设计，没有一个是只挂几块看板、只备几本说明书的。反观我们的广州陶瓷展呢，国内公司的设计水平就显得逊色多了。

还有，在展馆中，小食饮料随手可以拿取，一天不光顾小卖部也不会饿着。而资料、图片却“吝啬”得可以，非对口人员不可以随便得到，拍照取景更在多方禁止之列。这又是一种什么差距？……

当我们把目光从意大利收回，重新注视中国陶业时，是否该作些思考，是否应该有所动作，是否应该取得一些进步……

不同的人士应该会有不同的答案，不同的答案当然也会有不同的结果。

我想再提一次鲁迅的那句话：“最民族的东西才是最国际的东西”！

文章摘于1999年10月15日的《陶城报》第八版专题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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